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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——人潮中,亂影上,只有那個人的身形被賦予了色彩。曾經有個人讓妳這麼想。

    寫給過去,捕捉那些碎散在時間裡的燦爛。

 

 

 

  捷運保持著依舊的速度呼嘯而過,略微揚起妳輕薄的裙擺。一瞬間陽光又再次灑落在綿延的軌道,細微地游移著。一種寧靜的絢爛。人潮紛亂,人群裡妳的影子和無數的影子重疊然後又分開,妳越過了無數的風景,視而不見就彷彿妳不存在於這個世界。

 

  人潮中,亂影上。就只有他的身形被賦予了色彩。曾經妳是這麼想的。

 

  然而到了今天,妳已然摸不清自己的思緒,也摸不清他的思緒。妳不懂為何煙花滅盡後依然殘存著這一縷細膩的羈絆。不懂為何他從遠處歸國,依然記著帶一份禮物給妳。

 

  這一次是他早到了。而知道他會在月台上等妳,而不是在車站口;即使彼此沒有說,可是妳明白。他總是會待在妳熟悉的地方,而妳總是會找到他,就在妳回頭處、伸手可及處……一直以來。

 

  「嘿。」妳的腳步走到低著頭看書的他面前,緩緩停下。妳習慣不多說甚麼的望著他。

 

  然後他會露出生澀的笑容,用妳再熟悉不過的語氣向妳說話,拉住妳的手從人群裡穿過……妳幾乎不曾去注意過方向,因為所有他的方向,就是妳的方向。

 

  可這次妳並沒有伸出手,而他也沒有立刻拉住妳。

 

  妳的胸口有點悶,有些喘不過氣,有一些苦澀的情緒;可是記憶在腦海裡模糊,妳感覺不到太過強烈的悲喜。妳不知道那究竟是平淡了,還是麻木了。

 

  妳試圖從他眼裡看出些什麼,妳一向相信從一個人的眼中能夠看見他們的全部。他沒有迴避妳的視線,可是妳什麼也沒發現,什麼也沒有。

 

  「妳看起來病懨懨的。」他突然說道,望著妳的臉有些嚴肅。妳不知道他為何這麼說。應該說,妳不確定他是否真的到了今天,仍是那樣仔細地觀察妳。

 

  「有嗎。」妳扯出了一抹淺笑,覺得喉嚨有些乾澀。

 

  「黑眼圈深了很多,皮膚也變得很糟。」他一向不太會說話,妳不確定那是不是關心,但妳願意這麼想。妳抬起頭,他皺著眉頭,那一直是妳最討厭的表情。

 

  「妳有吃東西嗎?」

 

  「我有。」妳從乾燥的喉嚨裡勉強擠出兩個字。妳並沒有說謊,為了證明這一點,妳又露出了看似輕鬆的笑容。又一列捷運發出轟隆隆的巨響飛逝過去,承載著太多無聲的低語。

 

  「妳昨天幾點睡覺?」他不放棄的繼續追問著。

 

  「沒有很晚。」妳就如同做錯事一般的撒了謊。妳別過頭,遠遠地試圖凝望跟著電扶梯緩緩移動的人們,可是近視讓那些人們都化作團簇繽紛的色彩,失去了輪廓。

 

  「幾點。」但他的神色平穩,語氣堅定,緊緊地盯著妳的臉。妳感到妳的謊也失去了輪廓。

 

  妳不明白原因是甚麼,這些都超出了妳的邏輯。妳知道他善良。而妳寧願相信他是真心的,而不只是因為他的善良,或者歉疚而已。

 

  所以妳向他飄去了一眼,說得輕描淡寫:「四點半。」輕得彷彿花火燒盡後的一縷煙。可燒的時候是熾熱是深刻的,燒成那四時半的煎熬。

 

  如果都能雲淡風輕該有多好,可妳又想確認那些曾經存在過的。倘若過往的記憶能上一道鎖,妳開始懷疑妳是否真會這麼做。倘若妳能夠同時記住,亦能夠同時原諒……

 

  「為什麼?睡不著嗎?」

 

  妳沒有回答,也沒有繼續思考下去。妳的唇角刻意拉開一抹明朗的笑,裙上的印花翻飛到空氣中:「你不是說帶了禮物給我嗎?」褐色的長髮融化在風裡。

 

  或者,妳眼前所見也都逐漸融在溫熱的風裡。

 

  妳知道妳不能再哭了,妳必須笑;如果不笑的話會帶給別人困擾的。而妳如果不笑的話,包袱也只會越來越沉重,最後傷害到下一個人而已。就算再怎麼沉,悲傷也不能讓別人來扛。

 

  妳看著他從深藍色的後背包裡拿出妳的禮物,微微瞇起眼睛。那份禮物雜亂的用報紙包著,是什麼並不重要。妳的腦海裡一直反覆的,反覆的迴盪著某個聲音。

 

  妳會原諒他,妳會原諒他的;然後妳就能真正的面對他而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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